枫叶村内有一间五米见方的小屋子,这是塞西尔家的诊所。村民没有生病时也会来这闲坐聊天,塞西尔夫妇不仅会谈心,也会帮忙做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。
伯恩斯·塞西尔,薇尔莉的父亲,高大个头的络腮胡汉子。初见之时并不会把他和医生这职业联系在一起,但他确实是个心细手巧的人。他对于米修尔向来宽容,没有过严厉的批评或是惩罚。
珍妮·塞西尔,薇尔莉的母亲,美丽贤惠,柔顺光亮的金发是她最显眼的特征。淡绿色的瞳色,不过这没被薇尔莉继承过去。在家庭里扮演着“坏人”的角色,对于子女较为严格,但嘴硬心软。
被薇尔莉抓回去之后,米修尔就乖乖地坐在诊所里,听着塞西尔夫妇的教导。这些基本的医疗常识他丝毫不感兴趣,以他的魔法造诣来说,即使是死人都能救活。
他更在意今晚能否成功实行计划,多上一个帮手能减轻不少压力。之后还得尽可能创造独处的时间,方便他进行冥想。大陆对于冥想法的管控十分严格,只有七阶以上的称号使者才有资格对外传授。
如果让别人知道他这个小村民学会了冥想法,还是极高品级的冥想法,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。
“真够无聊的啊。”米修尔手撑着下巴,开始打起哈欠。
吃过午饭之后,他就躺在自己房间里开始睡午觉了,只要不出去惹事塞西尔夫妇就不会过度地约束他。薇尔莉偶尔会来他房间看一眼,但米修尔是在真睡。
冥想时产生的魔力波动难以压制,他担心因此惊动别人。准确说是对薇尔莉不信任,一闭眼就能回想起贯穿自己胸膛的剑刃,吓出一身冷汗。
一觉睡到太阳下山,米修尔坐在床头,看着窗外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枫树林发起呆来。难得的清净,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。
“米修尔,醒了吗?”薇尔莉敲响房门,还未等米修尔回应便启开了一条门缝。
“刚醒。姐姐,是不是要吃晚饭了?爸妈回来了吗?”
“就差你一个了。”
“那看来我可不能再磨蹭了。睡了这么久,都感觉有点头疼了。”米修尔点点自己的脑袋,嬉笑着说道。
塞西尔夫妇在晚饭期间会和姐弟二人闲聊,这是一天中最重要的闲暇时刻。其他时候夫妇二人都比较忙碌,家里的很多事情也是交由薇尔莉来负责。
饭后薇尔莉开始洗碗,米修尔先没急着回房间,站在一旁像是想跟她搭话的样子。薇尔莉瞥了他一眼,他开始拿起小刀给苹果削皮,手艺精湛。
“姐姐,等会儿有没有空啊?我想跟你聊一聊。”
“有什么事情就说吧,我现在不算忙。”
米修尔已经削好皮,开始啃了起来:“这边不方便说,等会儿到你房间里谈吧。要不要我帮你也削一个苹果啊?”
“什么事情啊?神神秘秘的,还得避着爸妈吗?你不会又干了什么坏事吧?对了,今天托尼说你武力威胁他帮你撒谎,你可别再欺负他了。”薇尔莉用抹布擦着手,佯装生气。
“哎呀,姐姐,托尼那是夸大,我可没打他。再说这显然是姐姐管得太严了,要是你不去找托尼问,就不会发现我撒谎——那我就算是没撒谎啊。”米修尔开始强词夺理,油嘴滑舌这一套他最擅长了。
薇尔莉伸出手来,要去揪他的耳朵,米修尔灵活地躲开。不仅躲开了,他还顺带做了个鬼脸,薇尔莉气得银牙直咬。不过这只是姐弟两人间的平常打闹,经常是米修尔获胜,毕竟薇尔莉不舍得下手。
米修尔为了让姐姐消消气,主动开始切起水果来。一碟送去给塞西尔夫妇,一碟端进了薇尔莉的房间,拉开椅子坐下。薇尔莉坐在床边,正在虔诚地祈祷。米修尔冷笑一声,啃着自己还没吃完的苹果。
“米修尔,现在可以说了吧,有什么事情需要姐姐帮忙的吗?”薇尔莉放下按在额头的右手,那双明亮的蓝眸令人心醉。
“不是帮忙,只是想跟姐姐聊会儿。我们毕竟是久别未见嘛。”米修尔笑眯眯地说道。
薇尔莉在椅子上坐下,露出了迷糊的眼神,回道:“久别未见?”
米修尔避而不答,继续说道:“姐姐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啊?我的意思是你想一辈子待在枫叶村吗?虽然说这是个好地方,但毕竟是小乡村,远远比不上主城啊。”
“爸妈几乎花了生命的一半时间在枫叶村,这就是我们的家。在这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,能有基本的保障。我没什么想法,结婚之后在家养孩子就好了。”薇尔莉的笑颜美丽动人,语调轻柔得像是把人揉入怀抱之中。
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——但她也能是所向披靡的女武神,光明神的使徒。
“要是米修尔你想出去闯一闯,姐姐当然万分支持,我会尽力帮你说服爸妈的。从小到大,你就没有乖乖顺从过他们的意愿。”
“就我一人出去也太没意思了吧。我要是离开了这,回来发现姐姐嫁了个不怎样的男人,那可多悲哀啊。姐姐不跟我一起走吗?我们去耀光城,去星辰学院,成为称号使者。以后姐姐就是耀光的女武神,这多威风呀,比起塞西尔家的长女好听多了。”
“这就算了吧,我恐怕没有这么好的天赋。”薇尔莉挥着手说道。
米修尔故意在引导话题刺激薇尔莉,不过薇尔莉并没有做出他想要的反应。虽然这很危险,但值得一试,他讨厌隐藏起来的炸弹。不把薇尔莉的状况摸清楚,会让他一直苦恼,也难以进行之后的计划。
“说不准有呢,姐姐你以前不是练剑吗?只要剑术厉害也会能够成为大英雄的。”米修尔用竹制牙签插起切好的苹果块,递向薇尔莉。
在他的右手腕上有一条伤疤,这就是薇尔莉练剑留下的“杰作”。如何划伤得已经记不大清楚了,只记得当初流了一大滩血,险些伤到手筋。在那之后薇尔莉就不怎么练剑了,虽说米修尔没在意这事。
薇尔莉咬下苹果块,说道:“以前只不过是玩玩。”
“这样的嘛……既然姐姐不肯跟我走,那我也就只好在枫叶村待下去了。有点可惜啊,我倒是有点想去魔界看看。据说魔界没有太阳与月亮,只有一颗大家称为黯星的血红十字星,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色呢?”米修尔喃喃自语道,神情充满期待。
薇尔莉本来在吃着水果,听到他说出这话时脸色一变,更为吓人的是她的眼神变得极为凌厉,像是要从他的身上剜下肉来。
“米修尔·墨菲斯托,你真是本性不改啊!”
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,我的好姐姐,总算是不跟我演下去了啊。我还在纳闷呢,你怎么这么能演,没想到要这么刺激你才行啊。不过你也真够天真的,要想让我这大魔王改过自新,你就算在光明神面前祈祷一万年都不可能成功!”米修尔拍桌大笑,表情满是嘲弄之意。
薇尔莉没跟他多废话,在这咫尺之间突然暴起,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。米修尔早已料到她会出手,提前后仰躲避,但躲得十分勉强。薇尔莉的动作比预料中的还快,截断了他的反击,手肘狠狠地砸在他的小腹上。
米修尔遭受这一记重击往后退了几步,腹部火辣辣的疼痛疼得他面容扭曲。薇尔莉干脆利落的一脚将他踢得跪地,右手扼住他的脖子,纤细的五指将皮肤掐得青紫。
“咳咳咳……薇尔莉,你还想再杀我一次?”米修尔笑得很猖狂,毫不畏惧。
薇尔莉冷漠地应答道:“为了全大陆的人,这是值得的,我不能让恐惧再度席卷伊斯特鲁大陆。”
“呵。我还以为重来一次你会做出不一样的抉择。闲聊就到此为止吧,我还有事要去做呢。”米修尔握住了薇尔莉的右手,缓缓起身。
“别动!”薇尔莉怒喝道,不过很快昏沉的睡意袭上头脑,将她的力气逐渐抽空。
米修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冷笑道:“将军。”
“你竟然在水果里下毒,真是卑鄙!”薇尔莉唾骂道。
“小手段罢了,而且这也不是毒,不过是些在诊所里就能得到的药材。放心,不会要你性命,反倒会让你睡个好觉。爸妈也已经睡了,今晚十分安宁啊。”
米修尔揉着自己的脖子,又补上一句:“下手可真够狠的啊。”
他弯下腰来,抱起了薇尔莉,将她放到了床上。并没有急着离去,反倒是蹲在床边注视着薇尔莉的睡颜。耀光的女武神威名在外,倒是让人忽视了她的美貌,也可算是一绝啊。
浓密的乌黑睫毛,挺拔精致的鼻子,几缕发丝搭在那鲜艳的红唇上。白皙的宛如玉雕一般的肌肤,吹弹可破。只可惜睡着时看不见那两汪清泉,少了点灵动。
“晚安。”米修尔轻轻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。
他不打算杀薇尔莉,之后她还有用,而且两人的关系也没有恶化到你死我活的地步。有些事情慢慢会讲清楚的,若是真无可挽回,他也有把握稳胜。
米修尔带上了厨房里的小刀,向着小河行去。
他要去见一个“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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